小时候的家务,脚跟腿儿地跟人跑。上学有上学的使命,放学有放学的任务,扯猪草、割牛草、淘菜、淘猪草、淘红薯、淘洋芋……年复一年,周而复始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,手脚变得麻利些,手头的事又添了新的内容:煮饭、挑水、洗被单、做咸菜、种地……活儿越来越多,越来越重,大有只增不减的趋势。
偏偏的,家里的书报极多,妈妈买了上百册的图书,她班上的《少年报》,叔叔订阅的《晚霞报》,四伯挤满书架的小说,这些都让我痴迷,巴不得啥活儿不干,净看它!
这些让人痴迷的书报,并不是我摆脱家务的理由。人得活在现实中,吃饱穿暖,填饱家里人畜的肚子,是当下迫在眉睫要完成的事情。
那些书报,是解决温饱之后的精神食粮。遗憾的是,那年代的人们尚未摆脱贫困,正在努力解决温饱。
图书的上部分是插图,下端四分之一的地方是文字描述,图文并茂,生动形象,其意直达心底,故事也扣人心弦。
《少年报》与《晚霞报》,我不会挨个看,尽挑内容吸睛的。少年报的小作文,晚霞报的养生知识与生活小技巧,都是我热爱的版块儿。
四伯的大部头小说,没功夫读,上学期间不敢招惹,只得寒暑假才敢去借。
生活中的时间被学业、家务占得满满当当,那些书报,只能见缝插针地读。实在憋不住时,偷偷带在衣袋里,在油菜田扒拉下脚叶子喂猪时躲着看,甚至带着书报上厕所……
小学时,老师会问:同学们长大的理想是什么?
科学家、音乐家、教师、医生、画家……同学们的答案高大上,又层出不穷。
在我看来,科学家太过遥不可及;音乐家不具一副好噪子;老师代表起不完的早床、开不完的会、改不完的作业;医生我有想过,可人家不一定要我;知道的画家极少,也就马良,那是一支神笔……思来想去,我最大的梦想,就是在书店上班。
书店上班,不挖地、不挑粪、不晒太阳、不淋雨,舒坦。
书店上班,有工资拿,不管怎么说,那也叫工作人员。钱,来得比农民伯伯容易。
更重要的,书店上班,那些书可以免费看,还有大把的时间看。
这大把的时间,来自年少时我的个人感觉。医院的医生,没病人时,他是闲的;农机站,没人买化肥时,他是闲的;供销社,没顾客时,他是闲的;食品站,不杀猪时,他也是闲的;书店的工作人员,没人买书时,自然也是闲的。
左挑右选,细细权衡,在书店上班,是我最中意的理想,没有之一。
在我的观念里,理想就是人的梦想,那是超越凡尘,追逐心之所向的最高境界,可以天马行空、脱离现实。只不过,我的理想更接地气儿。
与其说更接地气儿,不如说是我对热爱的书报自由看、任性看的向往和追求。
理想归理想,现实中,有几个人的理想是能实现的?我跟广大民众一样,被生活追得马不停蹄,哪有足够的资本去挑工作?活下去是首要,书店工作的理想最终化为泡影。
哎,我那破灭的书店工作梦啊!
少爷十年未笑了。 十年前,书房里刘家十来岁的少爷握着毛笔,一笔一划地落在纸上,管家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在少爷后背,少爷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笔,身后传来管家打哈欠的声音。 少爷转身看着管家微微闭上的眼睛,他轻悄悄地放下笔,蹑手蹑脚地走出了书房,顾不得迎面扑来的…